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勢漸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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勢漸落

除夕夜,天還未黑,各處都點上了燈籠。偌大的街道,外面飄著的小雪更添了幾分美麗。廊前屋後,在燈籠的映照下,驅散了不少寒意,讓人覺得溫暖。

“小姐,今年過年是我有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年了。”細辛在轎子內對楚茨說道:“我沒有想到,自己還能來京城。就是不知道我哥哥手臂好完全沒有?娶上媳婦沒有?”

沒有收到回應,細辛看到自家小姐捧著一本醫書在看,張開五指蓋住:“小姐~~,你沒有聽我說話!大公子說了,在轎中看書對眼睛不好,讓我看著你一些。小姐,你不要看了,我可不想要小姐像那在書店裏看書的老儒生樣的小姐,看人時,臉都要貼到對方的臉上去了。不過,這樣的楚茨小姐,大公子一定喜歡。”

“越發沒有樣子了!”楚茨並不拘著細辛,細辛倒是越發露出自己的天性了。這樣好,從開始跟著自己的丫頭只有細辛這一個,楚茨也只縱容這一個丫頭。

看門的小廝看見馬車回來了,開了門,車夫駕著馬直接駛入後院。

楚茨撈起簾子,看見府裏除了點上紅燈籠,樹上也掛了不少小燈籠,仿佛是柿子樹上的果實從沒有被摘下來一樣。紅艷艷的,熱鬧極了。

除夕夜,呂洧安最近忙碌的事情,也是辦理得差不多了,他也終於可以歇一陣子了。

廚房給主人安排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,更有京城流行的暖鍋子放在中央,下面的底座放著紅紅的炭火溫著,四周近一圈的外圍是鍋鏜裏面有燉好的高湯,煮熟的丸子和肉,咕咚咕咚地沸騰,冒著熱氣。

呂洧安為楚茨拉開椅子,牽著楚茨坐下,他又殷勤將碗筷放在她面前,自己坐在她旁邊。

楚茨默默地看著他做,沈吟不語。

因為正經的主子就只有兩個,兩人空對一桌,未免太冷清。楚茨這邊讓細辛和香芷一並坐下,邀請了家在外省的兩個太醫署的少年,呂洧安則是叫了羅林,反骨等幾人坐了,湊夠一桌子的人。

呂洧安給楚茨夾了一個肉丸子,“團團圓圓。”

“團團圓圓!”羅林招呼了兩個太醫署的少年,“康大夫,梁大夫,不要客氣,趕緊趁熱吃。咱們啊,喜歡吃什麽就夾什麽。”

這影射的,呂洧安看了羅林一眼,羅林才剛入口的丸子還沒有吞下去,一時卡在喉間,上不去下不來,憋得臉色紅漲。

梁大夫捉住他的手臂,背對著大家,康大夫從他的後頸按,順著脊背順下,到了中間某位置,用力一拍,口中的丸子彈射而出。

羅林立時覺得呼吸順暢了,捂嘴咳嗽不已。旁邊有侍候的丫鬟,上前來打掃了衛生。

“不要搶菜。”呂洧安冷冷地說了一句。

羅林:“……”老大,你睜眼說瞎話!

楚茨在一旁看著兩個小大夫不急不緩地做了一次危機公關,對現在的太醫署又加深了印象,他們好像是什麽都會,也會謙虛地學習。看來,太醫署的學習還是很系統啊!

羅林是怕了肉丸子了,只敢夾其他的。

梁大夫和康大夫站起身來給楚茨敬酒,“謝謝楚茨小姐的教導,我們二人受益良多。”要不是已經拜了師父,兩人一定是要拉下臉請楚茨小姐收他們為徒的。

楚茨謙虛回禮,正要舉杯喝下,手中的酒杯被人奪去。

“我代楚茨小姐喝了。”

兩個小大夫看著呂洧安奪杯,再一口將酒飲下,動作敏捷,一氣呵成。這得是多維護啊!兩人相視一眼,也喝盡了杯中的酒。

楚茨:“……”其實挺想嘗嘗米酒的味道的。

反骨也過來敬酒,開口道:“楚茨小姐,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!要不是你,我就沒命了。您不知道,當時吃了您配的藥,拉了那麽多的蟲子啊……”

反骨後腦勺著了一拍,怒目對著羅林道:“你打我作甚?”

羅林見他還不懂,踢了他一腳,拉著他出去:“我就打你怎麽樣,不服氣怎麽樣,出去單挑?!”

“吃飯的時候,不要說那麽惡心的事好不好?”

出去帶上門,“一點眼色也沒有,沒看到老大的臉已經黑下來了嗎?”

作為醫生,有什麽沒有見過?楚茨在夢中上大學的時候還解剖過……

楚茨道:“對了,廚房有青菜嗎?拿些過來燙著吃,肉多了覺得膩。”丫鬟出去,不一會兒,就拿來一些銀芽,蘿蔔和青菜。

“有青菜,有人冬日裏專在用間屋子作了溫室,晝夜不停地燃蘊火,種韭菜和青菜。”呂洧安溫雅地答道,深情地看著楚茨,“等晚間,我帶你看過好地方!”

楚茨放下筷子,期待地說:“真的嗎?哪裏?”

呂洧安寵溺地拍了下她的手,道:“不急,晚些時候,你就知道了。”

康梁兩個大夫和其他人:“……”我們是背景板,我們都是木頭人。

同時除夕夜,此處其樂融融,遠在一千公裏外的呂府卻是死氣沈沈。

兒子和丈夫都在外面,呂姜氏沒有大辦宴席的心思。何況,今年失了一箱珠寶,想起來,現在還覺得心窩子在疼。京城裏支出又大,還買了一個宅子,家中沒有多少存餘了。

三房也不在一起用飯,呂姜氏打發張媽媽提前就告訴了各房,“大夫人身子不舒坦,今年就不操辦除夕宴了,各房自己吃吧!”

既然這樣了,三房呂梁氏的女兒就問了:“張媽媽,大夫人有沒有給各房派錢?”

張媽媽冷著臉道:“往年大夫人操辦除夕宴,也沒讓各房出錢。”

也不理三房眾人失望的神色,就匆匆離去,到二房那邊傳話了。

二房的夫人梁氏拉著張媽媽坐下,讓人奉上了熱茶,滿臉笑容地對張媽媽說道:“張媽媽,我自知道平素裏都是大嫂在操勞,往年的除夕宴皆時大嫂親自辦的。實在是有些辛苦,現下身子不爽利,我們自是該分擔才是。”

“不若,我去找管事,讓他采辦好物件,我帶著女兒們一起辦?”梁氏道。

“不用了,大夫人說了,不勞大家費神了,今年就這樣吧。”

梁氏道:“那新年初三的宴請?”

“這自是要辦的。”見梁氏臉上一喜,又道:“不過大夫人說了,只請一些生意場上的客人。各房的親戚就不要在那一日,另選時日,各房自己請吧。”

梁氏的笑容僵在臉上,尷尬道:“大夫人不至於吧?”

梁氏的女兒將張媽媽送出門外,看到她娘還沒有動,用手指戳戳她道:“娘~~”

呂二回來,梁氏就找他念叨。

梁氏喃喃:“你說姜氏是什麽意思?她是想分家了嗎?”

呂二也不大高興,今日沒能吃到大魚大肉。最近廚房裏的飯食本就清淡了許多,他還指望著過年能大吃大喝呢。誰料,除夕宴沒有了,年裏頭的宴席也不讓他們參加了。心裏不免有些火氣。

“是不是最近你說什麽錯話,得罪大嫂了?”

梁氏覺得冤枉,“怎麽可能?我從來都是捧著大嫂的。”

“是不是大哥最近沒在家,大嫂心情不好,不想辦宴席了?”

梁氏接道:“開始我還覺得大嫂是不是想要分家?可是不能啊!她兒子在京城國子監,讀書人是最註重名聲的,大嫂也不可能分家。”

呂二嘆道:“家裏沒有銀錢了!”

“怎麽會沒有銀錢了呢?”隨即梁氏想到,自兒子開始念書,筆墨紙硯的開銷不說,都是有大房出的。可有一次,兒子不小心打壞了一方硯臺,不好意思去大房要,就自家買了一個。

我的個乖乖哦,那才貴呢!

竟然要一兩銀子,還不是店裏上好的那種。

再問墨和紙,沒有一樣便宜。

這些還是經常要用的呀!

怪不得自兒子在大房的出資下念書,三房看著她就是酸酸的樣子。

念書貴呀!

那呂夕池到國子監不是支出更大?

從陽州到京城就很遠,這路上花費是一筆吧?聽說還請了鏢師了,這不又得花錢?

到了京城,吃的,住的,能比陽州便宜?

這……大房怕是沒有多少銀錢了吧?有也是要給兒子攢著的吧?

才剛剛開始,大房就開始摳搜了,聽兒子說以後的支出更大,什麽文會啊……

看大嫂如今的行事,摳搜的勁頭有增無減,那以後,大房要是不管自家怎麽辦?

呂二是個只知道在外面吹牛遛鳥的人,壓根就忘了當初跟著老爹做做貨郎的情景了。

夫妻二人商量,得找條後路啊!

呂二在外面,可是有頭有臉的人。提著鳥籠出去,誰還不得叫聲“呂二爺”?

自是不願意挑著擔子,一路吆喝,一日也掙不了幾個銅板。

姜氏在家中叫了女兒過來,兩人就在一張桌子上,相對而坐。

“娘,就我們兩人,多冷清啊!”呂雪雁抱怨道,“還有,娘,你看看,廚房準備的是什麽菜?孢子肉沒有,鱸魚也沒有,燕窩也沒有。和平常吃飯一樣,這像是過節嗎?”

“雪雁,我們就兩人,半桌子的菜還不夠吃嗎?你大哥在京城的開銷可不小,咱們這裏省著一點,你大哥那邊也能寬松一點了。”對著女兒,姜氏還是有耐心地講了。

“大哥,大哥,娘你就只想著大哥。吃差一點就算了,你也沒有給我買個漂亮的頭面,初二我去外祖母家,表姐一定會笑話我的。”呂雪雁嘟著嘴,生氣道:“去年你還送了一套翡翠頭面給表姐,今年輪到我了,你又說等明年。娘,我是不是你的親女兒?”

去年和今年怎麽能一樣?

姜氏胸口疼還沒有緩過來,是她失言於女兒,她耐著性子哄道,“娘這不是給你攢著的吧!等你成親的時候,娘一定給你準備二十八擡嫁妝,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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